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佛家學派3》

 

14《禪修苦行和悟道

上個章節我們提到一個很重要的認知,就是這18字偈子:

 

禪修不能開悟得智慧,

苦行不能解脫斷輪廻。

 

是的,除了禪修方面無可探解外,最後 悉達多 也很果斷的捨棄苦行,由此可見 悉達多 的思維是極其“哲學式”的「理性」,而非“宗教式”的「感性」。他非常清楚自己要尋求的是什麼,而且一定不是“模棱兩可”、“似是而非”或“無可共證”的「模糊概念」或「個人經驗」。

 

其實 悉達多 也已經沒有其他方法,因為從所有「佛家」典籍包刮《五部尼柯耶》(阿含)的考究,扣除其神化的部分,仔細探索還原 悉達多 求法過程,都指向 悉達多 沒有因為多年的禪修和苦行而開悟得智慧,這是毋庸置疑的。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悉達多 要證悟人生真相,要解決煩惱痛苦,要出離輪回,要得到這種智慧,要解開謎底,只能靠自己再次探索、尋求,因此只能獨自陷入苦思。

 

據說 悉達多 放棄苦行後,進入「摩竭陀國迦耶山」的「優留毗羅西那尼」村莊附近的「苦行林」繼續苦思,後來覺得連讓身體挨餓也不是究竟之法,他認為;如果說讓身體痛苦是對的,讓身體安樂是錯的,這和苦行根本無異,真相怎麼會在肉體的饑餓中突然出現呢。

 

經過這些年的修持,綜合過往經驗,悉達多 似乎有所領悟,要有所突破就必須捨棄無益的苦行與奧義式「梵我」合一高禪修境界的追求,改以「不放逸於安樂、不無益於自苦的中道」作為準則,並採取專注於探尋本身身心的「老、病、死、苦如何會生起」的方法。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他在「尼連禪河」沐浴,接受了牧女 蘇耶妲.難陀波羅(Sujata anandapla) 供養的羊乳糜。據說追隨者 安納.憍陳如Anna Kondanna)等五人覺得他已經無心覓道了,故而離開。

 

學術界認為;牧女獻乳糜屬人性化部分,故可采信,而其他侍者也不可能因為太子喝一口羊乳糜就背棄了他。所以相信 悉達多 不止一次接受牧羊女的飲料甚至可能還有食物,因為身體的營養長期缺乏,不是喝一次羊乳糜就能回復的。

 

更不可能發生因為喝了一口乳糜後就發誓:「不成正覺誓不起座」讓自己沒有退路,接著就在精進中“覺悟”了的邏輯,因為即便他心裏有譜,知道下來怎麼做,但這並非設限就可以達到的,其次是他的修持非迫於其他壓力,再說以他的思維和年齡論也沒有那個必要。

 

比較合理的推論,一個人生病後,身體機能的回復至少都要數天。一個長期飲食狀況不佳的禪修者雖然可以將食物和水分的需求降到最低,但如果要求回復正常狀態,至少都要超過一個星期以上才能,這已經是對印度沙門的最低要求。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證解脫道》

悉達多 的思維邏輯,只可能回到菩提樹下“重新調整思緒”,摒棄不實際部分,靠著思緒串聯,重新「理性思考」、「如實觀照」人類的心智、情緒、習性和行止的根源,「觀思並用」。

 

之後才在第49天豁然“「證解脫道」”,得「現觀智慧」,了知“人生真相”,按照《尼柯耶》(阿含)所述;證入「四果阿拉漢」於西元前431,時年35歲,歷時6年餘。

 

49天之數是印度宗教的吉祥數,但不代表一定是準確的49天,所以受飲食供養一定不止數次,也許超過20日,但按印度人的傳統在編寫上會報大數。另外,在時間觀念上,印度人永遠不會逼迫自己。

 

據考,這是遠古雅利安人「種姓制度隔代輪回」觀念長久灌輸下造成的慣性,早期的《讀者文摘》和近期的《貨幣戰爭》經濟時評人,就曾經針對印度人傳統習性探討,準確破譯這點。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話說回來,悉達多 最終了悟的“解脫煩惱痛苦、可出離輪回”之法,即「四聖諦」(苦、苦聚,苦散,滅苦之道)。

 

並依「四聖諦」設立了減低煩惱痛苦的修持次序即「八正道」,確立了以得「四聖諦」為「八正道」中「正見」的首要次第(得明斷無明)。完成「生死解脫」,「不受後有」(不受轉生之苦)故稱「解脫道」

所以現代行者必以得「四聖諦」為得「正見」,因爲「四聖諦」是由佛陀首創及傳授,因此「正見」來自佛陀傳授而並非自己所悟,凡接受並依此修持者為「聲聞」。有了「正見」才有可能依「四聖諦」的「滅苦」之道起修「正思維」(觀照或思維修)内涵即是觀「六觸入處」與「五蘊」的集滅法,才可能升起「正念」,才能得「正定」,而不是直接修可以共外道的“世間禪”「四禪八定」。

 

注:有些人會覺得震撼和不能接受,為什麼 悉達多 光靠思維上整合以及如實觀照,而不是靠「瑜伽禪法」深入禪定的境界開悟得大智慧?

 

所以在這一個要點上,也是後來所有經論;要嘛被誤解而神化或宗教化,要嘛乾脆刻意模糊化的焦點。(上面說過關於這一重點的癥結,我放在後面再作詳細交代。)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開悟偈的困惑和釋疑》

《簡單與超凡》

如果根據後期「大乘菩薩道」的佛經所述,悉達多 在菩提樹下證道解脫後,隨即說了一偈: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

 

然而根據學術界的考證是,悉達多 領悟「解脫道」後,根本就沒有誰看到他說了什麼。但根據後期有文字的《尼柯耶》(阿含)記載,悉達多 在「佛家原始時期」最常說的一偈就是:我生已,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

 

大家看到其中的區別嗎!

 

翻譯成白話,他的意思就是:「我此生任務已盡,神聖的修持已成,該做的也做了,自己知道以後不再來了」。

 

如果根據後期「大乘菩薩道」的《法華、梵網、涅槃經》所述的開悟偈語是:“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注:阿含經中沒有此偈)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那麼,就會把偈子意義擴展,變成諱莫如深的超凡境界。翻譯成白話是:「奇怪啊,大地上的生物皆有如來的智慧,因為妄想執著的關係而不能大徹大悟、見性成佛。

 

如果當初他們把“大地眾生四個字去掉,縮小範圍改成“世人”等於去掉其含糊扭曲部分,白話文翻譯就會變成如下:奇怪啊,人類原本就存在著卓越的辨識功能,但卻被自己的思想模式遮蔽,不能看清楚」。

 

看,這樣不就還原人性化了嗎?可惜後來的經典趨向已經偏頗和無法挽回。

 

看到前後經典的差異性嗎? 悉達多 當初求「解脫道」的用意,是在於“解決人類的痛苦煩惱”,這原本就是 悉達多 很簡單、很人性化的“初衷”。

 

經後期那麼一改,則變成可以看到人類以外的其他生物也有某種“佛性”也可以順便解決其他生物的煩惱輪回,這已經是擴大範圍、另生枝節了。而最後又變成“證道解脫、大徹大悟、見性成佛”。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證解脫道與證道解脫》

從“領悟”到一種可以“實際解決煩惱痛苦、可以出離輪回的方法”,(看好,是領悟到“途徑”或“方法”而已。各位,印度的「道」可不是「道家」那個廣義的「道」,印度的「道」就僅僅是“方法”而已)。

 

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已經證道解脫”了、“大徹大悟”,甚至還見到自己和其它生物的“自性”或“佛性”,最終成了某種超然的“非人類”“釋迦牟尼佛”

 

諸位,看到這細微的差別嗎?現在你明白什麼是“差之毫釐失之千裏”嗎?這就是「佛家學派」的「原始時期」、「根本時期」 對比 「部派時期」、「菩薩道時期」對「證解脫道」和「證道解脫」的最大差異。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他已經“尋求到到解決方案”,和他已經“解決了問題”,微妙的字義其中就有很大的差別。其實將心比心,站在人性的立場我們可以意識到,悉達多 從“其他途徑”開始切入,發現不得要領,不是他自己內心所期望的,也不是能讓一般人輕易理解和共證的“解決現實問題”的方案。

 

到 悉達多 發現並找到他要的解決方案,這其中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需要時間反復思考復核的。

 

套句現代字眼,它的“微觀差異”就在四個字,就是「最初動機」。否則的話當初他直接用「吠陀奧義」方法,通過「四禪八定」的禪修,成就「天人合一」的「梵」,或說“證”了「婆羅門」的「道」不就一樣完美嗎?

 

何必還要那麼苦惱執拗,勢必要另外再找出自己的“解脫方案”呢,這只能說明「婆羅門教」和其他門派的方法根本就不靠譜。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試想想,一個人長期處在禪修的輕安狀態,和一個人處在奇怪的僵持性動作痛苦對抗狀態,這兩種極端之下的頭腦會允許人類深入思考嗎?答案是否定的,也完全不符合人性。(這句話有理解「解脫道」的關鍵!)

 

當然,只要 悉達多 找到他要的“解決方案”,再用“方案”去解決他本身的問題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何況他本身就長期處在那種狀態中。

 

這如同一個專業工程師的正確概念和藍圖設計方案。方案的得來總是比較不易,但沒有方案一切就免談。(就好比中國在疫情中如何快速建立方艙醫院一樣。)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成佛和證果的差異》

其次上面已經解說過,當初印度根本就沒有“成佛”這個字眼,有的只是“仙人”這個字眼存在。甚至連所謂“四雙八士”的“四沙門果”這個字眼在「佛家學派」的「原始時期」是否存在都是個問題。

 

唯能夠確定的是“四沙門果”這句子出現在「根本」和「部派時期」。

 

「四沙門果」排序如下:

 

  1. 須陀洹果。
  2. 斯陀含果。
  3. 阿那含果。
  4. 阿拉漢果。

 

到了「部派時期」,因為慧果顛倒的原因,從「四沙門果」又變出更複雜的「四向四果」,或稱「四雙八士」,即:

 

1.向須陀洹,得須陀洹果。

2.向斯陀含,得斯陀含果。

3.向阿那含,得阿那含果。

4.向阿拉漢,得阿拉漢果。

 

據考,真實「四沙門果」的定義其實就是“同一種層次當中的四種進度”而已,而不是一種神化式的修行境界,更不是甚麼當中還要再投胎一次才能成就的訛傳那麼難解複雜。(把簡單的東西變成複雜,這也符合印度人的本性)。

 

另外,「佛陀」這個字眼是當時印度人對「長者」、「智者」、「覺者」、「老師」的一種尊稱而已。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如果有一天你的“認知”達到和老師同樣的程度,那個層次就叫著「四果阿拉漢」而已,漢譯為「阿羅漢」,而不是叫“成佛”。層次上沒有不同,只是對 悉達多 這位師長尊稱 佛陀 而已。

 

至於後來又在「阿拉漢」之上又加上「成佛」、「成菩薩」,那是「大乘菩薩道」崛起後的事了,和 釋迦牟尼 完全無關。關於這點早就是「佛家」和「學術界」公認的事實,不是什麼秘密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在《阿含經》中,古代印度人隨便一聽法都能證「初果須陀含」的原因,不是說當時的印度人特別有“慧根和福報”,也不是說法的人語言上有某種“特異功能”,而現在的你“愚蠢和業障深重”,不是這樣的。不要忘記,當時人家很多都還是文盲、思考能力不高的賤民、苦力和奴隸而已好嗎?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神話六年苦修部分》

除了「牧女獻乳」比較合乎當時的現實情景外,如果加上原本的宗教神化扭曲部分,悉達多 的修持和開悟就複雜和傳奇多了,我自撰“四字成語”來連接,情節大致如下:

 

大蟒護身、船上琴喻、牧女獻乳、立誓成道、七七悟道、夜睹明星、天魔考驗、魔女色誘、放無量光,六大震動、雨曼陀花、地神作證、諸天賀喜。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緣生法的直接趣入》

也許你會問,「十二因緣」或稱「緣生法」是基礎佛法,那我現在直接研究不就得到智慧,證得「須陀含」了嗎?

 

其實理論上你並沒錯,問題是現代的「十二因緣」也已經被扭曲,南北傳的有很大差異,術語名詞用意上不同,像瞎子摸象各自表述,很難貫連,甚至沒什麼具體操作方法,如今更被刻意省略,沒什麼人注意。在很多後期的新興學派出現後,更是如此。

 

再說,現代出現的佛法因為某些原因(之後會提到),要不就是感覺極其複雜,要不就是言詞上故作高深難懂,有時又語帶玄妙或高雅華麗,感覺不吃人間煙火,有時又覺得模棱兩可,甚至會讓你感覺已經學得高深莫測,實際上又覺得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學問,您仔細想想是也不是?

 

實際上「緣生法」不是什麼容易的“基礎佛法”,有一些難度的,我們暫且放下這「佛家學派」的操作部分,留待後面再詳細解說。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悟解脫道的後狀況理解》

多數人很好奇, 悉達多 悟了「解脫道」後會變成怎樣?應該很快就超凡入聖了吧?有沒有因此突然變化成一些佛經故事的超凡人物;例如負有特異功能,前知五百世後知五百世?

 

又或者上天入海、遁地穿牆、透視遠聽、神跡醫病、呼風喚雨、神出鬼沒、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三毒盡除、功德圓滿、額現頂髻、身出香味、頭出圓光、完美無缺、絕世高人?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答案是:都沒有!他仍然是原來的那個 悉達多,據考,他領悟「解脫道」後,意志信心更加堅定,從此堅持自己的方法,眼中卻難容弟子偶爾借鑒其他教派之法,學「婆羅門」也稱其他流派為“外道”,直接呵斥不聽「正法」教誨的固執弟子,這些在《五部尼柯耶》都是有跡可尋的。

 

問者大呼,怎麼可能習性未改?我記得有一本典籍的記載是這樣說的;

 

其實,那不是他的習性問題,悉達多 的習性怎麼會壞到哪里去,而是他迫切的關切弟子的理解和趣入「解脫道正法」的問題。這時,個人的感受已經算不上什麼。

 

「解脫道正法」不會因為要討你的歡心,而改變它絲毫的性質,從而變成一種方便法去適應你的需求。不管你喜不喜歡,「真實的法義」就是這樣。

古印度文明與宗教史考(十四)

再說,真正的「解脫道」是非常人性化大眾化的。只要是人,無論你是什麼宗教、什麼種族,只要有心探求解脫智慧,都可以學習「解脫道」。

 

但是,如果你只是要向「婆羅門」神仙菩薩祈求某種加持,做各種功德回向換取現今死後的美好未來和期待,在 悉達多 眼中這個方法是錯誤兼無法減低人生煩惱和痛苦的,也不會令你更積極的創造因緣改善生活,那你只好信取宗教,或祈求民間的信仰了。

 

因此,「解脫道」看似容易,其實也是有難度,他的“難”就在於要靠自己,不能依賴宗教的“神”。作為一個對自己負責的人,理解這一點非常非常的重要。(因為要細膩和連貫一氣呵成,所以此章節寫得比較長,待續)

 

28/03/2020      龍爺。

 

 

 

 

 

文章標籤

龍爺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